第97章 旅館驚魂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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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旅館驚魂夜3
【雖然是壞人但你說的很對】
【我老婆的確是淑女, 但這屋子裏好像沒有紳士……】
【想看穿裙子，好懷念主播劇本裏每天換一套小裙子的美麗老婆】
【你不要仗著老婆是沒見識的鄉下小店主就騙他！】
鄧肯稱呼他為“淑女”，用一種近似於調侃的語氣告訴他保護淑女是紳士的職責。
可他連開兩槍的行為怎麽也稱不上紳士。
言川抿唇。
他的唇色有點發白, 濃密卷翹的睫毛顫著，姣好秀氣的面孔上露出點迷茫的神情。
年輕的黑發亞裔被高大的店員擋在身後，肩膀單薄纖細, 隱約在微微顫抖。
是在害怕。
因為剛剛被惡劣旅客用那種露骨的語言形容, 又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子彈射中倒下。
雪白漂亮的小臉別過去，不忍心看似的抿著唇。
文森被射穿了右手手掌，血流了一地, 捂著傷口在地毯上扭動掙紮著, 嘴裏不幹不凈地罵著什麽。
“善於背叛的諾頓家族！”文森破口大罵：“我根本不應該收下你的傭金！”
鄧肯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撈了一下手裏的槍管。
槍管還帶著餘熱和火藥氣味。
他什麽都沒說，但在地上翻滾的文森接收到了視線裏的警告意味，想被扼住喉嚨似的閉上了嘴。
“把他拖出去吧。”鄧肯放下槍，轉身對著自己的人道。
旁邊站著的三個男人點了點頭：“是。”
他們是的鄧肯帶來的, 訓練有素，幹活也利落，很快就找了快麻布把已經失去呼吸的淘金人搬出去, 臨了還收拾了被弄臟的地板。
文森還沒死, 鄧肯還需要留著他當向導, 示意他們把人放到一邊就行了。
“找東西給他止血，”鄧肯瞥了一樣自己弄出來的傷口，語氣平靜：“不死就行, 留著他給我們指路。”
繼而他又轉身走向大廳裏的警察。
年輕的警員先生顯然被接二連三的意外震驚了, 原本只是一場簡簡單單的騷.擾案, 沒想到矛盾升級, 直接成了一起命案。
身為警察，他甚至沒有辦法在這個人跡罕至的霧山森林裏聯系到同伴。
言川瞥了一樣警員先生展示出來的警官證。
上面是一排編號，一張證件照，上面的名字是“布蘭登”。
布蘭登壓了壓帽檐，拿回剛剛被淘金客扣下的警官證，向鄧肯展示：“先生，我想你需要和我回一趟警局……”
他的表情認真，是剛剛要阻止文森騷.擾亞裔店主時候的神情，雖然被那夥淘金客攔住了。
鄧肯此刻正在不緊不慢地吩咐。
海藍色眼睛的年輕男人態度淡淡，音色冷得像浸在冰冷海水裏一樣，好像他才是這個小旅館的主人。
鄧肯告訴手下人處理好事情，又告訴言川，桌椅和毯子的損失費也由他出。
而真正的旅館店主站在一邊，臉色蒼白，露出有點猶豫的神情。
布蘭登警員正在按照程序處理案件。
盡管在這個遠離人煙的霧山森林裏他並不能及時叫來支援的同事，但他還是向鄧肯表示：“先生，您有持槍證嗎，和死者是什麽關系？我們需要向上級請示……”
警員說得認真，緊張地瞥著大廳裏剩下的其他人，企圖讓他們也配合自己，畢竟這夥淘金客還有四五個人。
言川作為旅館店主，按理說也是希望警員來處理旅館裏的命案的。但他也知道，劇本裏處理這種事情不會簡單。
劇本的名字還叫【旅館驚魂夜】。
“嗯，”面對警員先生的指責，鄧肯也沒有什麽很大的表情變化。
他只是扯出一點微笑，弧度近乎於無，眼神沈冷。
“先生，您需要配合警員的……”布蘭登繼續說著，神情也從嚴肅轉為緊繃。
他的右手就按在腰間的配槍上，警惕著鄧肯和他的手下。
言川擰起眉頭。
劇本裏有個警察也許能幫助辦案，完成任務，可布蘭登看著就是個楞頭青。
他以為自己一個人就能把犯了罪的鄧肯他們帶走嗎？
聽著布蘭登公式般的套話，言川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鄧肯打斷了布蘭登。
他比了個手勢，掌心攤開，指了指布蘭登按在腰間的手，淡淡道：“我不認為再碰槍是個好主意。”
布蘭登一震。
被安排去“處理”屍體的手下們回來，停好車，徑直走向鄧肯身後。
他們還帶回了卡車上的武器。
打扮成淘金客的男人們沈默健壯，一句話沒說，意思卻很明確了。
他們不可能配合布蘭登的調查，也不會為此負責。
人跡罕至的霧山森林是殺人拋屍的好去處。
更何況這座小小的旅館裏只有柔弱漂亮的店主和他莽撞的店員，幾個翻不起浪的旅客。
正義的警員先生也只有一個，身上只帶了一把槍，因為路途遙遠而無法緊急調來其他同事。
言川無意識地攥著衣服下擺。
他感覺情況……很不好。
進劇本沒幾個小時就碰上命案，第一天都不能安然度過，顯然是在告訴他這個劇本十分危險。
鄧肯也的確是個危險人物。
因為用力，搭在衣服上的纖細指尖微微泛白。
鄧肯的話鋒卻忽然一轉。
他的目光略過一臉警惕的亞修，落在後面纖細單薄的人影身上。
“這裏不是動刀動槍的好地方，剛剛是為了解決壞人的意外。”鄧肯聲音沈下來，忽略話裏的內容其實他的音色很好聽：“畢竟還有一位膽小的淑女，噓，別嚇到他。”
修長的指節按在薄唇上，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油嘴滑舌的男人要不得，看著很不旺妻】
【嗯……剛剛開槍嚇老婆的是誰？】
【老婆別理他了，跟我走吧。要是同意我就闖進劇本帶你去結婚，不同意的話我就再發一遍】
【感覺不如熱情洗車小狗，勤勞能幹，還能幹活呢】
言川微微別過臉。
毫無疑問，鄧肯口中的“淑女”就是他。
面上用了這個有點暧昧的稱呼，語氣微微上揚，很愉悅似的。但他的眼底沒有一點波瀾，從頭到尾都沒有。
警告布蘭登警員不要輕舉妄動，卻把話題轉到他這裏，說得好像他是個很體貼溫和的人似的。
但大堂裏的血腥氣仍舊蔓延著，明明白白地彰顯剛剛發生了什麽。
年輕的警員表情尷尬。
顯然他也意識到了自己一個人沒有辦法處理這一場案子，他的同事也不能盡快到來，只能先穩住鄧肯。
保證他不能再犯案，威脅其他人的安全。
這一點顯然有些難辦到。
布蘭登按在腰間的手拿起又放下，最終還是沒有掏出槍。
在力量懸殊的情況下，他的舉動只會刺激對方的人。
要是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布蘭登還可以嘗試一下，但這個旅館裏還有無辜的旅客。
年輕的情侶，帶著小兒子的中年夫妻，年輕店員……還有柔弱漂亮的黑發亞裔。
布蘭登的視線落在亞裔店主的身上。
對方顯然因為鄧肯那句“淑女”有些赧然，雪白的臉頰爬上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意，秀氣的眉頭擰著。
烏泱泱的睫毛輕顫，眼底是一片瑩亮剔透的水光，瞳色如同黑曜石一般漆黑純粹。
漂亮得像個來自東方的精致瓷娃娃。
纖長卷翹的睫毛掃了掃，覷著眼瞥過來一眼，微微上翹的眼尾有些泛紅。
唇瓣抿著，是驚慌又迷茫的神情，眼底霧氣朦朧。
年輕的警員突兀地紅了臉。
因為他忽然想起了文森剛剛說的，十分露骨的話。
布蘭登很快意識到什麽，匆匆錯開視線。
言川倒是再看了這位警員幾眼。
他想提醒警員不要和鄧肯正面起沖突，但又找不到插話的好時機，只好想通過眼神的示意提醒。
布蘭登應該是接收到了他的暗示。
但接下來該做什麽言川不太清楚。
文森被鄧肯的手下擡到一邊，手法很粗暴地處理了手掌上的傷口。
不顧文森的哀嚎，用沾了點酒的刀尖剃掉沒入掌心的子彈。後續的處理也僅僅只是撕碎布條胡亂纏緊傷口，不讓血流出來。
言川心緒混亂地看了看文森的慘狀。
這個剛剛還對他出言不遜的褐發男人現在像爛泥一樣躺在地上，罪魁禍首還在對他微笑。
頂著鄧肯的視線，言川不由得往後退了退。
他的確是不太喜歡這種男人。
更何況剛剛鄧肯還連開兩槍，身份怎麽說也是劇本裏的boss。
只是言川不是很明白鄧肯的動機。
他進劇本也沒有一個多小時，只知道鄧肯他們是來到霧山森林的淘金客。
文森應該是常客，熟悉霧山森林的地勢，因此成為了鄧肯的向導。
他們之間是雇傭關系，但是鄧肯顯然很防備文森，文森對鄧肯的態度也算不上好，對他的家族評價也很差。
言川回想了一下文森剛剛的表現。
借著酒勁對他說些露骨的話，又要他喝酒，又把他推到鄧肯身邊。
不光是讓他自己難堪，也讓鄧肯難堪。
言川有點覺得自己是被文森當成了筏子，要給鄧肯一個下馬威。
但鄧肯顯然不是文森認知裏的“少爺”，相反，他甚至連一點遲疑都沒有，直接扣下扳機。
文森大概也沒能想到鄧肯態度如此強硬。
言川垂下眼瞼。
他不知道鄧肯和文森之間的矛盾是什麽，但他有一個好奇的地方。
劇本背景裏提到霧山森林在二十年前被開發出金礦，二十年的時間足以讓很多淘金客暴富。但現在霧山森林人跡罕至，顯然不是淘金的好去處。
這種情況下，鄧肯……還帶著人和設備來了霧山森林？
鄧肯饒有興趣地看著言川。
纖細漂亮的亞裔店主從被旅客騷.擾開始就垂著眼瞼，聽見十分惡劣露骨的話也只是擰起秀氣的眉頭，躲在年輕莽撞的店員身後。
看著膽子小，槍聲在耳邊響起的時候卻也沒有失聲尖叫，只是瞪圓了眼睛。
像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血腥案件似的，沈默安靜得像一盞單薄的美人燈。
“在想什麽？”鄧肯往前走了兩步，在漂亮亞裔面前站定，頗有禮貌地問：“還在害怕？”
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陰影，小臂被亞修用力抓了抓，言川不得已擡起頭。
他被迫對上鄧肯那雙海藍色的眼睛。
蔚藍深邃，但一眼看不見底。
言川默默別過臉。
“嗯……”漂亮的黑發亞裔咬著唇，很輕地應了一聲。
被擋在店員身後，看起來脆弱纖細的亞裔店主點頭表示自己的害怕。
一點都沒有遮掩的意思，單純地表示自己很膽小，是再明顯不過的示弱姿態。
鄧肯挑了挑眉頭。
面對淑女的驚慌，合格的紳士顯然需要做點什麽。
於是鄧肯伸出手。
“好吧，”藍眼睛的英俊男人此刻表現得無比像是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對著受到驚嚇的漂亮亞裔道：“回去睡一覺吧，我保證在你醒來之後事情都會解決的。”
“如果你需要一點助眠，”紳士合掌：“我那裏有一瓶朗姆酒，可以來一杯。”
言川搖搖頭。
他聲音細弱，抿著唇拒絕鄧肯的提議，重覆了一下回答文森的話：“我不喝酒。”
不管是文森倒給他的啤酒，還是鄧肯所說助眠的朗姆酒。
旅館店主只是垂下眼瞼看了看顯得有點亂糟糟的大廳，重點在被濺上血跡的地毯上。
鄧肯註意到他的視線，立刻說。
“租金翻倍，損壞的一切設施都會包含在裏面。”鄧肯拍了拍手，手下人立刻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袋子。
“裏面有一些提純過後的金塊，”他開了個玩笑：“當然，你也可以拿走文森拿出來的東西，作為賠償。”
“不需要喝酒。”
手下人適時地揭開袋子，露出裏面沈甸甸黃澄澄的金塊。
還有散落一地的，文森拿出來的金塊也都被他們撿起來，端端正正地擺在桌上。
沒有人添柴禾，壁爐裏的火焰小了一些。
煤氣燈亮著，照亮桌面上一字排開的沈重金塊。
提純過後的金塊顏色鮮亮，泛著獨屬於金屬的冷光。濃稠金黃得像是流淌的蜂蜜，邊緣塗抹上淺灰色的陰影。
是一大筆財富，能支付得起旅館裏一年的經營開支。
言川盯著桌面看了看。
也僅僅是看了看，判斷一下劇本裏的鄧肯到底擁有多少財富，隨手就能拿出來。
然後他再次搖搖頭。
“不需要翻倍，”亞裔店主指了指地毯上缺失的那一塊：“毯子是從最近的鎮子裏買的，雨停之後你們可以買一塊還回來。”
“另外，”言川對上鄧肯的眼睛，和他說：“旅館不參與旅客的爭執，也不希望再發生‘意外’。”
拒絕了鄧肯翻倍賠償的提議，也沒有拿走任何一塊金子，纖細漂亮的年輕亞裔只是表示他們需要賠償的只有弄臟了的毯子。
被幾次拒絕，鄧肯扯了扯嘴角，有點意外地說了句“好”。
比起能賣出天價的金子，漂亮的亞裔店主更在乎他的毯子。
不光不害怕，還向犯罪了的旅客這裏不歡迎“意外”。
鄧肯不由得再次把視線落在亞裔店主身上。
他微微瞇起眼，視線裏少了幾分打量，多了幾分探求。
目光掃過年輕亞裔姣好秀氣的臉頰，在那雙漆黑瑩亮的眼睛停留了一下，鄧肯忽然笑了。
“好，等雨停。”他說話語調像是在念詩，比起剛剛緩和不少：“我們會開車去購買毯子。”
言川點點頭，不說話了。
鄧肯沒有提他說的“意外”，但看著也不像是會再忽然開槍傷人的樣子。
言川認為鄧肯開槍擊殺其中一個帶路的淘金客是為了警告文森。
他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矛盾，但暫時來看這個矛盾和旅館裏其他客人是無關的。
言川不說話，鄧肯也保持著沈默。
被阻攔下來的年輕警員被鄧肯的下屬提防著，雙雙攔住他的去路，警惕他掏槍的意圖。
亞修更不可能再說什麽，這個年輕力壯的雇員很聽店主的話，忠誠沈默。
氣氛一時沈默下來。
直到木質樓梯上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
有人下樓了。
腳步聲並不大，但是在安靜的大堂裏格外清晰。
在場的人不由得移開視線。
下樓的是個穿著灰色外套的年輕男人。
高瘦，黑色卷發，淡褐色眼睛。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單片眼鏡，細細的金色鏈條掛在上面，垂在下頜處。
長相英俊，氣質溫和，眉毛微微皺起來，有點鉆研學問的學究氣質。
男人下樓，在亂糟糟的大堂裏站定。
“發生什麽了？”下樓的年輕男人擦了擦鏡片，重新架好之後問。
他的視線掃過眾人，落在半躺著□□的文森身上停留了一下，擡了擡眉頭。
然後他的目光頓在身為店主的黑發亞裔身上。
言川抿唇。
“我剛才在休息，”後知後覺下樓的旅客解釋自己為什麽下來：“被槍聲驚醒了，看見有人上樓想問一下，但他們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糾纏了我一會。”
旅客遇到問題，第一個應該問的是店主，不過大廳裏還有個穿著警服的年輕警員，旅客於是又把視線轉過去。
被圍住的布蘭登想了想，把剛剛發生了什麽的事情告訴這位後來下樓的旅客。
言川也解釋了幾句。
聽著他們的解釋，卷發男人露出驚異的神情。
他的膽量也不小，要不然也不會在連續聽見兩聲槍響之後還下樓查看情況了。
言川垂下眼瞼。
好在鄧肯並沒有表示什麽。
出乎言川意料的，這名後來下樓的旅客聽完他們說的話第一反應並不是害怕，而是折了折袖口，把小臂露出來。
“那你們打算把他就放在這裏？”旅客露出不太讚成的眼神：“天氣潮濕，他的傷口也許會腐爛、發臭。”
“也許還會引來密林裏的蟲蟻，那很難處理。”
鄧肯不置可否。
“你是醫生？”
面對開槍者的質問，卷發男人搖搖頭。
“我是植物學家，伯克利，來這裏采集植物。”他解釋了一下自己：“但我隨身攜帶了一些醫療用品，也學過應急治療方法。”
言川不由得多看了伯克利幾眼。
他是對文森沒什麽好印象，但覺得鄧肯更加危險。
伯克利說自己是植物學家，還會治療，身份聽起來可比淘金客安全多了。
“霧山森林下雨的時候可沒人能出得去，”伯克利像是對霧山森林很了解，直白道：“這場雨至少會下一個星期，到明天就會無法通行。要是因為他吸引來什麽，別人也出不去。”
“所以……”伯克利頓了一下：“你們確定不需要對他的傷口再處理一下？”
伯克利上樓去取醫藥箱之後，文森被擡到一邊。
他是來研究植物的，帶來的藥品也只是為了應對長途跋涉中的問題，止痛藥的劑量很少。
繃帶倒是有，在鄧肯的默認下，伯克利拆開了他們胡亂給文森包紮的布條，消毒之後換上幹凈的繃帶。
布蘭登警員在一旁協助。
他沒有辦法捉拿犯人，律法在迷霧森林裏也得不到實施的機會，只好在這個方面幫幫忙，履行自己作為警員的職責。
言川給他們倒了點燒好的熱水。
等待的時候，言川看了看窗外。
天幕已經完全黑下來，烏雲濃重。天際幾乎和森林連成一線，呈現灰蒙蒙的深綠，浸染水汽的冷風拍也似的擊打著窗戶。
暴雨將至。
霧山森林雨水多，路況覆雜，下了暴雨的時候就算是開車也不好通行，只能等到天氣轉晴的時候。
也就是這場暴雨持續多少天，他們這群人就得在森林裏被困多長時間。
隨身攜帶武器的淘金客，年輕情侶，帶著孩子的中年夫妻，獨身警察……現在還有一個植物學家。
因為大雨，不得不困在此處，在同一個屋檐下保持古怪的平靜。
當然，言川抽到了店主的身份，也沒有辦法離開。
傷口處理完畢之後，文森被鄧肯的人帶走了。
鄧肯在上樓之前大雨已經下了，旅館的門窗緊閉，豆大的雨滴伴隨著轟鳴的雷鳴聲如約而至。
哪怕關好了門窗，旅館裏的也溫度降下來，全靠生了火的壁爐起著一點取暖的作用。
鄧肯沒有多停留，他只是站在言川面前告訴他自己的承諾還有效。
言川輕輕點頭。
等鄧肯他們上樓，大堂裏空下來，他才松了口氣。
然後言川檢查了一下門窗的木栓有沒有拴好，另外又加了一層，防止大風吹開門窗。
暴雨天氣他們需要做好防護，要不然整個旅館都會被雨水侵襲。
“上樓吧，”言川轉身對布蘭登和伯克利說：“樓上的房間都有壁爐，可以取暖。”
霧山森林天氣濕冷，所以旅館每個房間裏都會有爐子。
呆在空蕩蕩的大堂還要冷一點。
警員先生和植物學家點頭。
旅館一共有四層，房間很多，最頂層是放置雜物的閣樓。
這一批住進來的旅客並不多，只占了二樓的房間，而言川和亞修是住在三樓的。
二樓裏的房間早就緊緊關上門，裏面連聲音都聽不見，應該是還沈浸在害怕之中。
言川和亞修告別了兩位旅客，自行上樓。
走到裏面的房間門口，言川轉身。
“你也回去休息吧，”他聲音有點悶，對著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的亞修說：“記得關好門窗。”
走廊頂上的煤油燈年久失修，一閃一閃，燈光有點昏暗。
亞修卻搖搖頭。
“不，”這個年輕英俊的雇員表示拒絕，把手按在即將關上的門框上，語氣嚴肅：“今晚我和你睡一起。”
【第一天就想和老婆睡一起？待遇別太好！】
【老婆留他當個守夜的吧，睡地上就行，旅館裏這麽多人怪不安全的】
【雨夜、共處一室、英俊修車工和美麗亞裔店主，我先吃一口……】
【寶寶還小不可以和男人睡一個房間嗚嗚嗚】
作者有話要說：
解鎖新切片（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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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壞人但你說的很對】
【我老婆的確是淑女, 但這屋子裏好像沒有紳士……】
【想看穿裙子，好懷念主播劇本裏每天換一套小裙子的美麗老婆】
【你不要仗著老婆是沒見識的鄉下小店主就騙他！】
鄧肯稱呼他為“淑女”，用一種近似於調侃的語氣告訴他保護淑女是紳士的職責。
可他連開兩槍的行為怎麽也稱不上紳士。
言川抿唇。
他的唇色有點發白, 濃密卷翹的睫毛顫著，姣好秀氣的面孔上露出點迷茫的神情。
年輕的黑發亞裔被高大的店員擋在身後，肩膀單薄纖細, 隱約在微微顫抖。
是在害怕。
因為剛剛被惡劣旅客用那種露骨的語言形容, 又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子彈射中倒下。
雪白漂亮的小臉別過去，不忍心看似的抿著唇。
文森被射穿了右手手掌，血流了一地, 捂著傷口在地毯上扭動掙紮著, 嘴裏不幹不凈地罵著什麽。
“善於背叛的諾頓家族！”文森破口大罵：“我根本不應該收下你的傭金！”
鄧肯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撈了一下手裏的槍管。
槍管還帶著餘熱和火藥氣味。
他什麽都沒說，但在地上翻滾的文森接收到了視線裏的警告意味，想被扼住喉嚨似的閉上了嘴。
“把他拖出去吧。”鄧肯放下槍，轉身對著自己的人道。
旁邊站著的三個男人點了點頭：“是。”
他們是的鄧肯帶來的, 訓練有素，幹活也利落，很快就找了快麻布把已經失去呼吸的淘金人搬出去, 臨了還收拾了被弄臟的地板。
文森還沒死, 鄧肯還需要留著他當向導, 示意他們把人放到一邊就行了。
“找東西給他止血，”鄧肯瞥了一樣自己弄出來的傷口，語氣平靜：“不死就行, 留著他給我們指路。”
繼而他又轉身走向大廳裏的警察。
年輕的警員先生顯然被接二連三的意外震驚了, 原本只是一場簡簡單單的騷.擾案, 沒想到矛盾升級, 直接成了一起命案。
身為警察，他甚至沒有辦法在這個人跡罕至的霧山森林裏聯系到同伴。
言川瞥了一樣警員先生展示出來的警官證。
上面是一排編號，一張證件照，上面的名字是“布蘭登”。
布蘭登壓了壓帽檐，拿回剛剛被淘金客扣下的警官證，向鄧肯展示：“先生，我想你需要和我回一趟警局……”
他的表情認真，是剛剛要阻止文森騷.擾亞裔店主時候的神情，雖然被那夥淘金客攔住了。
鄧肯此刻正在不緊不慢地吩咐。
海藍色眼睛的年輕男人態度淡淡，音色冷得像浸在冰冷海水裏一樣，好像他才是這個小旅館的主人。
鄧肯告訴手下人處理好事情，又告訴言川，桌椅和毯子的損失費也由他出。
而真正的旅館店主站在一邊，臉色蒼白，露出有點猶豫的神情。
布蘭登警員正在按照程序處理案件。
盡管在這個遠離人煙的霧山森林裏他並不能及時叫來支援的同事，但他還是向鄧肯表示：“先生，您有持槍證嗎，和死者是什麽關系？我們需要向上級請示……”
警員說得認真，緊張地瞥著大廳裏剩下的其他人，企圖讓他們也配合自己，畢竟這夥淘金客還有四五個人。
言川作為旅館店主，按理說也是希望警員來處理旅館裏的命案的。但他也知道，劇本裏處理這種事情不會簡單。
劇本的名字還叫【旅館驚魂夜】。
“嗯，”面對警員先生的指責，鄧肯也沒有什麽很大的表情變化。
他只是扯出一點微笑，弧度近乎於無，眼神沈冷。
“先生，您需要配合警員的……”布蘭登繼續說著，神情也從嚴肅轉為緊繃。
他的右手就按在腰間的配槍上，警惕著鄧肯和他的手下。
言川擰起眉頭。
劇本裏有個警察也許能幫助辦案，完成任務，可布蘭登看著就是個楞頭青。
他以為自己一個人就能把犯了罪的鄧肯他們帶走嗎？
聽著布蘭登公式般的套話，言川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鄧肯打斷了布蘭登。
他比了個手勢，掌心攤開，指了指布蘭登按在腰間的手，淡淡道：“我不認為再碰槍是個好主意。”
布蘭登一震。
被安排去“處理”屍體的手下們回來，停好車，徑直走向鄧肯身後。
他們還帶回了卡車上的武器。
打扮成淘金客的男人們沈默健壯，一句話沒說，意思卻很明確了。
他們不可能配合布蘭登的調查，也不會為此負責。
人跡罕至的霧山森林是殺人拋屍的好去處。
更何況這座小小的旅館裏只有柔弱漂亮的店主和他莽撞的店員，幾個翻不起浪的旅客。
正義的警員先生也只有一個，身上只帶了一把槍，因為路途遙遠而無法緊急調來其他同事。
言川無意識地攥著衣服下擺。
他感覺情況……很不好。
進劇本沒幾個小時就碰上命案，第一天都不能安然度過，顯然是在告訴他這個劇本十分危險。
鄧肯也的確是個危險人物。
因為用力，搭在衣服上的纖細指尖微微泛白。
鄧肯的話鋒卻忽然一轉。
他的目光略過一臉警惕的亞修，落在後面纖細單薄的人影身上。
“這裏不是動刀動槍的好地方，剛剛是為了解決壞人的意外。”鄧肯聲音沈下來，忽略話裏的內容其實他的音色很好聽：“畢竟還有一位膽小的淑女，噓，別嚇到他。”
修長的指節按在薄唇上，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油嘴滑舌的男人要不得，看著很不旺妻】
【嗯……剛剛開槍嚇老婆的是誰？】
【老婆別理他了，跟我走吧。要是同意我就闖進劇本帶你去結婚，不同意的話我就再發一遍】
【感覺不如熱情洗車小狗，勤勞能幹，還能幹活呢】
言川微微別過臉。
毫無疑問，鄧肯口中的“淑女”就是他。
面上用了這個有點暧昧的稱呼，語氣微微上揚，很愉悅似的。但他的眼底沒有一點波瀾，從頭到尾都沒有。
警告布蘭登警員不要輕舉妄動，卻把話題轉到他這裏，說得好像他是個很體貼溫和的人似的。
但大堂裏的血腥氣仍舊蔓延著，明明白白地彰顯剛剛發生了什麽。
年輕的警員表情尷尬。
顯然他也意識到了自己一個人沒有辦法處理這一場案子，他的同事也不能盡快到來，只能先穩住鄧肯。
保證他不能再犯案，威脅其他人的安全。
這一點顯然有些難辦到。
布蘭登按在腰間的手拿起又放下，最終還是沒有掏出槍。
在力量懸殊的情況下，他的舉動只會刺激對方的人。
要是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布蘭登還可以嘗試一下，但這個旅館裏還有無辜的旅客。
年輕的情侶，帶著小兒子的中年夫妻，年輕店員……還有柔弱漂亮的黑發亞裔。
布蘭登的視線落在亞裔店主的身上。
對方顯然因為鄧肯那句“淑女”有些赧然，雪白的臉頰爬上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意，秀氣的眉頭擰著。
烏泱泱的睫毛輕顫，眼底是一片瑩亮剔透的水光，瞳色如同黑曜石一般漆黑純粹。
漂亮得像個來自東方的精致瓷娃娃。
纖長卷翹的睫毛掃了掃，覷著眼瞥過來一眼，微微上翹的眼尾有些泛紅。
唇瓣抿著，是驚慌又迷茫的神情，眼底霧氣朦朧。
年輕的警員突兀地紅了臉。
因為他忽然想起了文森剛剛說的，十分露骨的話。
布蘭登很快意識到什麽，匆匆錯開視線。
言川倒是再看了這位警員幾眼。
他想提醒警員不要和鄧肯正面起沖突，但又找不到插話的好時機，只好想通過眼神的示意提醒。
布蘭登應該是接收到了他的暗示。
但接下來該做什麽言川不太清楚。
文森被鄧肯的手下擡到一邊，手法很粗暴地處理了手掌上的傷口。
不顧文森的哀嚎，用沾了點酒的刀尖剃掉沒入掌心的子彈。後續的處理也僅僅只是撕碎布條胡亂纏緊傷口，不讓血流出來。
言川心緒混亂地看了看文森的慘狀。
這個剛剛還對他出言不遜的褐發男人現在像爛泥一樣躺在地上，罪魁禍首還在對他微笑。
頂著鄧肯的視線，言川不由得往後退了退。
他的確是不太喜歡這種男人。
更何況剛剛鄧肯還連開兩槍，身份怎麽說也是劇本裏的boss。
只是言川不是很明白鄧肯的動機。
他進劇本也沒有一個多小時，只知道鄧肯他們是來到霧山森林的淘金客。
文森應該是常客，熟悉霧山森林的地勢，因此成為了鄧肯的向導。
他們之間是雇傭關系，但是鄧肯顯然很防備文森，文森對鄧肯的態度也算不上好，對他的家族評價也很差。
言川回想了一下文森剛剛的表現。
借著酒勁對他說些露骨的話，又要他喝酒，又把他推到鄧肯身邊。
不光是讓他自己難堪，也讓鄧肯難堪。
言川有點覺得自己是被文森當成了筏子，要給鄧肯一個下馬威。
但鄧肯顯然不是文森認知裏的“少爺”，相反，他甚至連一點遲疑都沒有，直接扣下扳機。
文森大概也沒能想到鄧肯態度如此強硬。
言川垂下眼瞼。
他不知道鄧肯和文森之間的矛盾是什麽，但他有一個好奇的地方。
劇本背景裏提到霧山森林在二十年前被開發出金礦，二十年的時間足以讓很多淘金客暴富。但現在霧山森林人跡罕至，顯然不是淘金的好去處。
這種情況下，鄧肯……還帶著人和設備來了霧山森林？
鄧肯饒有興趣地看著言川。
纖細漂亮的亞裔店主從被旅客騷.擾開始就垂著眼瞼，聽見十分惡劣露骨的話也只是擰起秀氣的眉頭，躲在年輕莽撞的店員身後。
看著膽子小，槍聲在耳邊響起的時候卻也沒有失聲尖叫，只是瞪圓了眼睛。
像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血腥案件似的，沈默安靜得像一盞單薄的美人燈。
“在想什麽？”鄧肯往前走了兩步，在漂亮亞裔面前站定，頗有禮貌地問：“還在害怕？”
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陰影，小臂被亞修用力抓了抓，言川不得已擡起頭。
他被迫對上鄧肯那雙海藍色的眼睛。
蔚藍深邃，但一眼看不見底。
言川默默別過臉。
“嗯……”漂亮的黑發亞裔咬著唇，很輕地應了一聲。
被擋在店員身後，看起來脆弱纖細的亞裔店主點頭表示自己的害怕。
一點都沒有遮掩的意思，單純地表示自己很膽小，是再明顯不過的示弱姿態。
鄧肯挑了挑眉頭。
面對淑女的驚慌，合格的紳士顯然需要做點什麽。
於是鄧肯伸出手。
“好吧，”藍眼睛的英俊男人此刻表現得無比像是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對著受到驚嚇的漂亮亞裔道：“回去睡一覺吧，我保證在你醒來之後事情都會解決的。”
“如果你需要一點助眠，”紳士合掌：“我那裏有一瓶朗姆酒，可以來一杯。”
言川搖搖頭。
他聲音細弱，抿著唇拒絕鄧肯的提議，重覆了一下回答文森的話：“我不喝酒。”
不管是文森倒給他的啤酒，還是鄧肯所說助眠的朗姆酒。
旅館店主只是垂下眼瞼看了看顯得有點亂糟糟的大廳，重點在被濺上血跡的地毯上。
鄧肯註意到他的視線，立刻說。
“租金翻倍，損壞的一切設施都會包含在裏面。”鄧肯拍了拍手，手下人立刻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袋子。
“裏面有一些提純過後的金塊，”他開了個玩笑：“當然，你也可以拿走文森拿出來的東西，作為賠償。”
“不需要喝酒。”
手下人適時地揭開袋子，露出裏面沈甸甸黃澄澄的金塊。
還有散落一地的，文森拿出來的金塊也都被他們撿起來，端端正正地擺在桌上。
沒有人添柴禾，壁爐裏的火焰小了一些。
煤氣燈亮著，照亮桌面上一字排開的沈重金塊。
提純過後的金塊顏色鮮亮，泛著獨屬於金屬的冷光。濃稠金黃得像是流淌的蜂蜜，邊緣塗抹上淺灰色的陰影。
是一大筆財富，能支付得起旅館裏一年的經營開支。
言川盯著桌面看了看。
也僅僅是看了看，判斷一下劇本裏的鄧肯到底擁有多少財富，隨手就能拿出來。
然後他再次搖搖頭。
“不需要翻倍，”亞裔店主指了指地毯上缺失的那一塊：“毯子是從最近的鎮子裏買的，雨停之後你們可以買一塊還回來。”
“另外，”言川對上鄧肯的眼睛，和他說：“旅館不參與旅客的爭執，也不希望再發生‘意外’。”
拒絕了鄧肯翻倍賠償的提議，也沒有拿走任何一塊金子，纖細漂亮的年輕亞裔只是表示他們需要賠償的只有弄臟了的毯子。
被幾次拒絕，鄧肯扯了扯嘴角，有點意外地說了句“好”。
比起能賣出天價的金子，漂亮的亞裔店主更在乎他的毯子。
不光不害怕，還向犯罪了的旅客這裏不歡迎“意外”。
鄧肯不由得再次把視線落在亞裔店主身上。
他微微瞇起眼，視線裏少了幾分打量，多了幾分探求。
目光掃過年輕亞裔姣好秀氣的臉頰，在那雙漆黑瑩亮的眼睛停留了一下，鄧肯忽然笑了。
“好，等雨停。”他說話語調像是在念詩，比起剛剛緩和不少：“我們會開車去購買毯子。”
言川點點頭，不說話了。
鄧肯沒有提他說的“意外”，但看著也不像是會再忽然開槍傷人的樣子。
言川認為鄧肯開槍擊殺其中一個帶路的淘金客是為了警告文森。
他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矛盾，但暫時來看這個矛盾和旅館裏其他客人是無關的。
言川不說話，鄧肯也保持著沈默。
被阻攔下來的年輕警員被鄧肯的下屬提防著，雙雙攔住他的去路，警惕他掏槍的意圖。
亞修更不可能再說什麽，這個年輕力壯的雇員很聽店主的話，忠誠沈默。
氣氛一時沈默下來。
直到木質樓梯上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
有人下樓了。
腳步聲並不大，但是在安靜的大堂裏格外清晰。
在場的人不由得移開視線。
下樓的是個穿著灰色外套的年輕男人。
高瘦，黑色卷發，淡褐色眼睛。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單片眼鏡，細細的金色鏈條掛在上面，垂在下頜處。
長相英俊，氣質溫和，眉毛微微皺起來，有點鉆研學問的學究氣質。
男人下樓，在亂糟糟的大堂裏站定。
“發生什麽了？”下樓的年輕男人擦了擦鏡片，重新架好之後問。
他的視線掃過眾人，落在半躺著□□的文森身上停留了一下，擡了擡眉頭。
然後他的目光頓在身為店主的黑發亞裔身上。
言川抿唇。
“我剛才在休息，”後知後覺下樓的旅客解釋自己為什麽下來：“被槍聲驚醒了，看見有人上樓想問一下，但他們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糾纏了我一會。”
旅客遇到問題，第一個應該問的是店主，不過大廳裏還有個穿著警服的年輕警員，旅客於是又把視線轉過去。
被圍住的布蘭登想了想，把剛剛發生了什麽的事情告訴這位後來下樓的旅客。
言川也解釋了幾句。
聽著他們的解釋，卷發男人露出驚異的神情。
他的膽量也不小，要不然也不會在連續聽見兩聲槍響之後還下樓查看情況了。
言川垂下眼瞼。
好在鄧肯並沒有表示什麽。
出乎言川意料的，這名後來下樓的旅客聽完他們說的話第一反應並不是害怕，而是折了折袖口，把小臂露出來。
“那你們打算把他就放在這裏？”旅客露出不太讚成的眼神：“天氣潮濕，他的傷口也許會腐爛、發臭。”
“也許還會引來密林裏的蟲蟻，那很難處理。”
鄧肯不置可否。
“你是醫生？”
面對開槍者的質問，卷發男人搖搖頭。
“我是植物學家，伯克利，來這裏采集植物。”他解釋了一下自己：“但我隨身攜帶了一些醫療用品，也學過應急治療方法。”
言川不由得多看了伯克利幾眼。
他是對文森沒什麽好印象，但覺得鄧肯更加危險。
伯克利說自己是植物學家，還會治療，身份聽起來可比淘金客安全多了。
“霧山森林下雨的時候可沒人能出得去，”伯克利像是對霧山森林很了解，直白道：“這場雨至少會下一個星期，到明天就會無法通行。要是因為他吸引來什麽，別人也出不去。”
“所以……”伯克利頓了一下：“你們確定不需要對他的傷口再處理一下？”
伯克利上樓去取醫藥箱之後，文森被擡到一邊。
他是來研究植物的，帶來的藥品也只是為了應對長途跋涉中的問題，止痛藥的劑量很少。
繃帶倒是有，在鄧肯的默認下，伯克利拆開了他們胡亂給文森包紮的布條，消毒之後換上幹凈的繃帶。
布蘭登警員在一旁協助。
他沒有辦法捉拿犯人，律法在迷霧森林裏也得不到實施的機會，只好在這個方面幫幫忙，履行自己作為警員的職責。
言川給他們倒了點燒好的熱水。
等待的時候，言川看了看窗外。
天幕已經完全黑下來，烏雲濃重。天際幾乎和森林連成一線，呈現灰蒙蒙的深綠，浸染水汽的冷風拍也似的擊打著窗戶。
暴雨將至。
霧山森林雨水多，路況覆雜，下了暴雨的時候就算是開車也不好通行，只能等到天氣轉晴的時候。
也就是這場暴雨持續多少天，他們這群人就得在森林裏被困多長時間。
隨身攜帶武器的淘金客，年輕情侶，帶著孩子的中年夫妻，獨身警察……現在還有一個植物學家。
因為大雨，不得不困在此處，在同一個屋檐下保持古怪的平靜。
當然，言川抽到了店主的身份，也沒有辦法離開。
傷口處理完畢之後，文森被鄧肯的人帶走了。
鄧肯在上樓之前大雨已經下了，旅館的門窗緊閉，豆大的雨滴伴隨著轟鳴的雷鳴聲如約而至。
哪怕關好了門窗，旅館裏的也溫度降下來，全靠生了火的壁爐起著一點取暖的作用。
鄧肯沒有多停留，他只是站在言川面前告訴他自己的承諾還有效。
言川輕輕點頭。
等鄧肯他們上樓，大堂裏空下來，他才松了口氣。
然後言川檢查了一下門窗的木栓有沒有拴好，另外又加了一層，防止大風吹開門窗。
暴雨天氣他們需要做好防護，要不然整個旅館都會被雨水侵襲。
“上樓吧，”言川轉身對布蘭登和伯克利說：“樓上的房間都有壁爐，可以取暖。”
霧山森林天氣濕冷，所以旅館每個房間裏都會有爐子。
呆在空蕩蕩的大堂還要冷一點。
警員先生和植物學家點頭。
旅館一共有四層，房間很多，最頂層是放置雜物的閣樓。
這一批住進來的旅客並不多，只占了二樓的房間，而言川和亞修是住在三樓的。
二樓裏的房間早就緊緊關上門，裏面連聲音都聽不見，應該是還沈浸在害怕之中。
言川和亞修告別了兩位旅客，自行上樓。
走到裏面的房間門口，言川轉身。
“你也回去休息吧，”他聲音有點悶，對著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的亞修說：“記得關好門窗。”
走廊頂上的煤油燈年久失修，一閃一閃，燈光有點昏暗。
亞修卻搖搖頭。
“不，”這個年輕英俊的雇員表示拒絕，把手按在即將關上的門框上，語氣嚴肅：“今晚我和你睡一起。”
【第一天就想和老婆睡一起？待遇別太好！】
【老婆留他當個守夜的吧，睡地上就行，旅館裏這麽多人怪不安全的】
【雨夜、共處一室、英俊修車工和美麗亞裔店主，我先吃一口……】
【寶寶還小不可以和男人睡一個房間嗚嗚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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